理查德·费曼:别闹了,费曼先生, 1997

透過理查德·費曼親身經歷的生動軼事,本書深刻地呈現了他獨特的人格特質、思考方式及對科學、教育、社會乃至人生的觀點。這些故事雖然常以幽默、甚至荒誕的方式呈現,卻蘊含著深刻的智慧與費曼的核心論點。

主要論點

  1. 對世界永不枯竭的好奇心與「發現事物樂趣」的追求:
    費曼的人生動力源自於對周遭事物發自內心的好奇。從童年時期在自家簡陋實驗室修理收音機、探索電路、玩弄化學,到觀察草履蟲、螞蟻、蜻蜓等微小生物的行為,他展現了對自然現象的強烈興趣。他不是為了既定的目標或學術成就而探索,而是單純地享受「發現事物」(pleasure of finding things out)的過程。這種好奇心驅使他不拘泥於正規的學習途徑,例如他在高中自學高等微積分、發明自己的數學符號,在大學探索催眠和夢境,甚至在物理研究遇到瓶頸時,藉由觀察旋轉的餐盤運動重新點燃對物理的熱情。這種內在驅動的探索精神,是費曼科學工作的核心,他認為這比任何外部榮譽(如諾貝爾獎)都更有價值。他批判高等研究院等不必教學的環境可能導致創造力枯竭,正因為教學和回答學生問題能提供新的視角和刺激。
  2. 強調對事物本質的理解與基於第一原理的批判性思維:
    費曼不輕易接受現成的知識或權威的論斷,除非他能從根本上理解其原理。無論是修理收音機時思考電路如何工作,還是研究物理理論時要求看到具體的例子(如在哲學課上問磚塊是否是「本質物體」),他都力圖深入事物的核心。他在普林斯頓大學學習生物學時,發現許多學生只會死記專有名詞,卻不理解其意義或應用,對此深感震驚。他自己在學習生物時,則能利用物理和數學的基礎快速理解概念。他在貝塔衰變研究中挑戰了學界普遍接受的T偶合觀點,堅持從基本原理出發,最終推導出V-A耦合理論,即使面臨實驗數據的矛盾和專家的質疑。這種不迷信權威、追溯本源、親手驗證的態度,是他進行科學研究的基石。
  3. 對權威、體制與官僚主義的健康懷疑與幽默挑戰:
    費曼對各種形式的權威和僵化的體制持批判態度,並常常以幽默甚至頑皮的方式挑戰它們。在曼哈頓計畫期間,面對嚴密的保安措施,他以破解保險櫃鎖、揭露檔案櫃漏洞為樂,並非惡意破壞,而是指出系統的脆弱性。他巧妙地應對郵件審查,用編造的暗語和數字序列來挑釁檢查員。他在兵役體檢時,故意用荒誕的回答來「愚弄」心理醫師,最終證明了評估系統的荒謬。在加州中小學教科書委員會工作時,他對書本的空洞內容和荒謬的流程(如空白書獲得評分、基於價格而非內容選書)感到憤慨,並直言不諱地表達他的批判。他對諾貝爾獎帶來的名人效應和形式主義感到不適,並試圖以非傳統的方式來應對。這些經歷反映了他不願被規範束縛,堅持個人判斷和誠實的獨立精神。
  4. 追求科學誠信與警惕自我欺騙:
    費曼認為,科學的基石是極度的誠實,特別是對自己誠實。他在提到「草包族科學」(Cargo Cult Science)時,嚴厲批評那些研究只模仿科學的外在形式,卻缺乏科學核心——對結果誠實、對所有證據負責的態度。他以米立根油滴實驗後續研究為例,說明科學家如何在潛意識中受前人結果影響而產生偏差。他強調科學家在報告研究成果時,必須納入所有可能推翻自己結論的證據,不論有利或不利。他意識到即使像他這樣注重邏輯的人,在感官剝奪實驗中也會產生幻覺,甚至以為自己發現了記憶的存儲方式,事後才警覺到這是自我欺騙。他主張科學家對公眾也應誠實,不誇大研究的應用價值,即使這可能影響經費支持。
  5. 跨越學科界限,豐富人生體驗:
    費曼不僅是一位理論物理學家,他對許多其他領域也充滿熱情並親身投入。他在巴西學習葡萄牙語、研究瑪雅數學和天文學、學習並表演桑巴鼓。他學習繪畫,享受藝術創作和欣賞的樂趣,甚至嘗試將科學美感融入畫作。他在賭城拉斯維加斯觀察人性、與形形色色的人交流,學習賭博的機率和人際交往的「規則」。這些跨領域的探索不僅滿足了他的好奇心,也豐富了他的人生體驗,並常常為他的物理思考帶來新的啟發(如從餐盤轉動到量子電動力學,從巴西教育體制到科學教學的思考)。他認為不應將知識人為地分割開來,鼓勵學生和自己都應多看看不同世界的樣子。
  6. 從荒謬與困境中尋找幽默與人生智慧:
    面對人生的挑戰、挫折甚至悲劇(如太太的病逝),費曼展現了一種獨特的幽默感和韌性。他能在尷尬的社交場合(如普林斯頓茶會)和官僚體制的荒謬中找到笑點。他將自己的弱點(如社交笨拙、不善處理常規事務)坦誠地展現出來,並常常自嘲。這種將生活的荒謬劇化,並在其中找到樂趣和智慧的能力,使他能夠以一種輕鬆的態度面對困難,不被傳統的壓力或期望所壓垮,保持內心的自由與快樂。他的人生故事本身就是一種非傳統的教育,告訴讀者如何在看似混亂和不完美的現實世界中,找到樂趣、保持誠實並不斷學習。